第(2/3)页 但之后,我被术士打晕,险些丧命,你那时露出的关切应当不全是假的,毕竟我若死了,你也难辞其咎。 你呀,和那個芸夕一样,都是被庄孝成随意抛弃的棋子,不带半点心疼,也不会考虑你们的生死。” 他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: “但芸夕年纪小,涉世未深,被庄孝成骗的五迷三道,自以为正义,蠢得也算可以理解。但老朱你不是啊,以你的阅历,应该很清楚这些,为何还要替他们卖命呢?” 朱逵依旧沉默! 赵都安呵斥:“说话!哑巴了!?” 满面风霜的老吏终于开口,叹道: “大人既已洞悉了一切,卑职又有什么话可说呢?难不成求饶么?” 赵都安说道: “马阎擒拿铁尺关时,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,但他没有珍惜。我也可以给你一个。” 朱逵摇了摇头,仿佛认命了般,忽然低低地笑了下: “其实,卑职对这一日早有预料了,无非早来几天,或晚来几天,其实只这一个多月,我便已走在鬼门关前三次了。” “匡扶社的术士险些杀你,是一次。 那是我没想到的,也是个意外,当时我想,你若死了,我也逃不过牵连,想着你若醒不过来,我便直接逃跑。但你醒了。” “大人你入宫,接受圣人质询,是第二次。那次我甚至准备好了后事,但你竟翻盘了。” “再然后,就是这次。逆党还是输了,但我却耗尽了下半生的运气,终归落到了大人手里。 其实,我在见识过大人这段时日的手段后,就明白,迟早会被您看破。这条命能续了这么久,也该知足。” 小舟顺流而下,周围有鸟鸣声,好似哀乐。 赵都安说道: “理由呢?逆党许下什么好处?你就不为家人考虑?哦,是了,你的两个孩子早送出去了,但发妻还在吧。” 朱逵说道: “我方才逃跑时,就已命人往家中送信,我那老妻,此刻想必也收拾细软想法子出城,我本想着,哪怕暴露,由我吸引追兵,她能逃掉,但眼下看来,也是逃不脱了。” 你们怎么都一个套路……铁尺关这样,你也这样,跟老子在这玩纯爱?赵都安心头一股无名火起,再次追问: “理由呢?” 朱逵那张丑陋的脸上,终于再次挤出无奈的笑: “我没办法啊,大人,我没办法。” 赵都安挑眉: “你被胁迫了?因为老家的一双儿女?” 朱逵点了点头,然后道: “但说这些,有何用呢?我在府衙混了二十多年,见惯了太多犯人的情非得已,但他们也鲜少有无辜的,于是心肠也早硬了下来。 今日可算轮到我,只能说天道好轮回。” 顿了顿,他丢下船篙,放弃反抗: “大人抓我回去吧,也许这也是解脱。” 赵都安却没动,忽然道: “你被抓走,便坐实了逆党身份,你的儿女离得远,能逃掉,但以后想必也要隐姓埋名,一生心惊胆战,或许连‘朱’这个姓氏都没法延续。 你那发妻更惨,根本逃不出城,沦落为奴已是好的。” 顿了顿,他声音冷漠地道: “当然,这些与我无关。最重要的是,你若被坐实是逆党,同样会牵累到本官的名声。” 朱逵愣住,不明白他的意思。 一个荒诞念头升起: “大人肯放过我?” “放不掉。”赵都安无情击碎他的幻想。 且不说二人只相识了一个多月,他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只有工作交集的下属,担放走逆党的大罪。 何况对方还出卖过自己! 哪怕退一万步,这般大的案子,必将引来各方查验,根本无法遮掩。 朱逵倒没太多失望,以他的阅历,对这些早不抱幻想。 却听赵都安平静道: “但……我可以晚一些找到你。” 朱逵愣住:“大人的意思是……” 赵都安没有解释: “以你的头脑,应该能明白。记得,不要心存侥幸想着逃,哪怕你跳进河中,本官的飞刀也顷刻便至。” 说完,小舟微微一晃,赵都安纵身一跃,便竟掠上岸去。 只剩下朱逵怔然站在船上,沉默良久。 这时,顺流而下的小舟快要经过一座石桥。 朱逵深深吸了口气,盘膝坐在船上,伸手,从包袱中抽出佩刀。 雪亮的刀锋,几可鉴人。 这位混迹京城数十年的老吏,将刀柄以古怪的姿势持握,而后静静地盯着船只,一点点驶入石桥下的阴凉,调整着握刀的角度。 当船只即将没入,他最后扭头,略显留恋地望向城外故乡的方向,而后眼底浮现一丝决然,呢喃: “谢了,大人。” 第(2/3)页